○林樱尧

　　妈祖信仰遍及全球，世界各地有妈祖庙5000多座，尤以闽台为盛。福建莆田是妈祖诞生地，湄洲岛建有祖庙，是广大信众朝拜圣地。台湾妈祖庙多达1500余座，或称天妃庙、镇澜宫、天后宫，不一而足。成规模的妈祖庙，供奉妈祖娘娘，两侧多有陪侍神，左边千里眼，右边顺风耳，乃各宫庙的标配。在古代神话传说中，千里眼、顺风耳原是海怪，常在海上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后被妈祖降服，皈依正教，改恶从善，成为妈祖扶危救困得力助手。民众欢喜，遂尊称千里眼为金将军、顺风耳为柳将军。

　　早在九百多年前，马尾各地就盛行妈祖信仰，拜妈祖为海上守护神。1866年，船政兴于马江之畔，制造轮船，建设海军。船政大臣沈葆桢顺乎舆情，尊崇妈祖信仰，船政初设，即在衙门东侧莺 山麓建造天后宫， 1867年夏至落成。但凡船政新船开工、下水等重大事项，都由船政大臣率员绅焚香膜拜，祭告妈祖，“以期震慑，以申祈祷”，祈求妈祖护佑船政伟业顺利成功。

　　闽浙总督左宗棠是船政创办人，他尊重民俗，也崇仰妈祖。清同治初年，马尾亭江怡山院天后宫助航册封舟顺风顺水，左宗棠上疏皇帝赐匾额表彰，上颁“慈航福晋”。左宗棠谋划船政大局，鸿图初展，西北发生动乱且不断加剧，朝廷急调左宗棠任陕甘总督，前往平乱。1866年12月，左宗棠挥师北上，先是会合李鸿章围剿北方捻军。时年河北各省“早涝相仍”，粮草十分紧缺。军事行动展开，“战事愈亟，则兵粮愈巨”。左、李希望船政收购南方大米，设法援助。沈葆桢以大局为重，应户部的紧急求援，于1868年4月3日与福州将军英桂联名上奏，同意将船政“尚有暂存未发之款，拟移缓就急，购米十万石，由轮船陆续远赴天津，听候提拨”。朝廷高度赞赏沈葆桢“实能力顾大局”。筹运军粮行动紧急展开，当年4月头批粮米运抵，截止8月16日，十万石粮米全数抵津。

　　紧急调运粮食期间，时值台风季节，海况险恶，各轮船劈涛斩浪，无一受损，似有神助。1869年5月6日（同治八年三月二十五日），沈葆桢联手福州将军文煜，主稿奏报这次运粮事项，并附上专折，奏请皇帝敕封妈祖部将千里眼、顺风耳为海神，奏曰：“此次由海道办运军米，时值炎夏，台飓易作，舟行维艰。米艘临发之日，管解员绅咸祷于天后及金、柳二神将，以求佑护。计自初夏以后，闽、沪两处米船陆续开洋，迭遇风涛，震撼倾侧，向空默祝，肸蚃如应，转危为安，众口咸称实有神助……金、柳二神将，迭昭神应，护运有功，合无仰恳天恩，宠锡封秩，以示褒荣，俾永享馨香，益宏利济。可否之处，恭候圣裁。”

　　沈葆桢在奏折中报告妈祖及部将护航有功，还回述了康熙年间施琅收复台湾之战，也得到神助，郑重提出敕封妈祖部属金、柳二将为海神，“宠锡封秩，以示褒荣”。

　　皇帝接报，即谕示礼部议奏。清朝体制，礼部是负责管理国家典礼、教育和考试的部门，官员接到皇帝批示，即“公同商酌”，于1869年8月30日上奏皇帝：“由该将军等奏请 封等情前来，臣等查例，开‘庙祀正神，实能御灾捍患，有功德于民者，由各督、抚奏请敕封等语；又查例，开‘康熙二十三年，敕封天妃为天后，至乾隆五十三年，列入祀典，嗣后累次敕加封号’，先后钦遵在案。其侍从诸神，亦各迭昭灵异，共助肤功。此皆仰赖皇上至德怀柔，百灵效顺，自应一体敕封，以示褒荣而酬灵”。礼部奏文还很接地气地议及：“惟所称‘千里眼’、‘顺风耳’，名号俚鄙不经，语涉亵渎，不足以光祀典。臣等公同商酌，金、柳二神，既据声称迭昭灵应、护运有功，即如该将军所请，敕封为金将军、柳将军，一体附入祀典。”礼部引经据典，明确表示赞同沈葆桢的奏请。收到礼部奏文，军机处当天就回复：本日奉旨：“依议，钦此。”

　　古代皇帝号称天子，具有封神权威。经沈葆桢奏请，妈祖部将千里眼、顺风耳敕封为神，得到了在妈祖庙内“一体附入祀典”的礼遇，金将军、柳将军称号也由此名正言顺。如今，“妈祖信俗”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船政大臣沈葆桢奏封妈祖部将为海神，为妈祖信俗增辉添彩，亦是船政文化神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