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霞

　　在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四层展厅内，一面专设的展柜里展示着民国海军艺术学校校长黄聚华的眼镜、陈绍宽将军为私立勤工学校学生所题写的“业广惟勤”、私立勤工学校的校徽以及校歌，私立勤工工业职业学校毕业证书、船政专家陈道章先生的1942年私立勤工工业职业学校毕业证书、1952年林永华的福建省高级航空机械商船职业学校毕业证书等文物……这一展区展现的文物和照片等史料串联起一部中国近代职业技术学校发展史。

　　船政的教育体系中，除学堂之外，性质同样重要的还有技术工人的培育，即艺徒。船政营建工作开始后，专门设立了名为艺圃的机构，集中管理招募、分配到各车间学习的艺徒，即学徒工，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职业技术学校。

　　船政传统的艺圃教育旨在培育技术熟练的工匠、匠首，学制通常为3年，学生称为艺徒，“艺圃是以法语教学，设有《数学》《几何入门》《常用艺学浅义》与《画法》等科目。每日上午，艺徒到厂区工作，下午下班后则到夜校学习，直至九点结束。”。三年到期后进行考试，合格者从艺徒升为匠人，正式派赴生产厂区工作。马尾船政研究会会长陈悦告诉记者：“船政艺圃不仅有完善的考核制度，还为艺徒们开辟了上升渠道，三年期满考核后，除了可以升格为‘匠人’，也就是正式工到厂区工作外，成绩稍好的，还可以进入船政前学堂或者后学堂学习。民国时代曾经长期担任船政局局长的陈兆锵最初就是艺圃艺徒，后来，后学堂开设管轮班，从艺圃学徒中择优选拔，陈兆锵因而进入后学堂学习，后成近代史上有名的海军技术将领。”

　　清代时期，艺圃以培育技术人才为本，培养的人才不仅限于向船政输送，技术骨干更是被全国各地的机械生产单位所青睐，船政艺徒足迹遍布江南制造局、天津机器局、旅顺船坞、开平矿务局等国内重要的工业单位。以技术为本，强调实操能力，这一办学宗旨一直到后续沿革的数所学校皆有传习。

　　有趣的是，船政的艺圃建筑位于船政后学堂和考工所之间，似乎在隐隐验证着艺徒两条出路，学术好则出门迈向右侧的后学堂，继续深造，做得好就到考工所“走马上任”造舰船。这一地理位置安排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而成现在尚无从考究，但这一安排却成了船政建筑颇有妙趣的一处。

　　1912年民国成立后，船政前、后学堂从船政剥离，改为海军部直属，艺圃则归属福州船政局，更名为福州海军艺术学校，后又归属马尾造船所，因时局和经济困顿，20世纪30年代马尾造船所想关停这所“厂属学校”，但萨镇冰、陈兆锵、陈绍宽等海军将领不舍这起源于船政的学校就此关停，便召集海军界人士捐资成立基金，1935年，海军艺术学校变更为福建省马江私立勤工初级机械科职业学校。

　　抗日战争胜利后，省立林森商船学校并入福建省马江私立勤工职业学校，学校更名为福建省立高级航空机械商船职业学校，简称高航学校。1952年全国院校进行调整，全校停办。同年造船、轮机、航空机械科并入省立福州高级工业职业学校，该校后发展为福建工程学院。而航海科则并入福建航海专业学校，该校后并入大连海运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大连海事大学。1953年造船科调归上海船舶工业学校，2004年更名为江苏科技大学。1982年经高航老校友的呼吁，福建省人民政府批准在马尾复办福建马尾商船学校。1988年更名为福建船政学校，后来于1999年合并成立福建交通职业技术学院，2011年正式更名为福建船政交通职业学院。

　　从民国时代的勤工学校开始，这所由船政艺圃发展而来的职业技术学校显现出了紧追技术潮流的风格，根据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需求，不断开设全新的专业，开设的课程从船舶轮机、驾驶、制造不断延伸到汽车维修、航空机械制造领域。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展柜陈列的是船政研究专家陈道章的毕业证书、奖状、手绘机械图，他也是私立勤工学校的学生。

　　几经更迭，抗战结束后，学校摇身一变成为福建省立高级航空机械商船职业学校，简称高航学校。校名虽几经改变，不变的是流淌于其“血脉”之中的以技术为本，讲究“实用”的治校之本。1949年，新中国成立，方兴未艾的航空工业亟待发展，彼时的高航学校是中国仅有的一所具有航空机械专业的职业技术学校，“当时，有航空工程专业的院校，全国仅五所，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厦门大学、南京大学和高航学校，而高航学校是其中唯一的培育技术人员的学校，高航1952年毕业的98名航空机械专业学生全部被国家航空工业部要走，输送到全国各地航空工业单位，著名的沈阳、哈尔滨、南昌以及成都飞机制造厂里，都由这些源出船政的技术骨干。”陈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