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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叶沙沙响

http://www.mwnews.cn  2020-07-17 16:46:59      【字号

  ○李宣华

  每逢端午,看到街坊邻里买箬叶回家包粽子,我就感到亲切。我对那包裹粽子的箬叶有着帜热的感念情怀。工作闲暇之余,我就特别喜欢这样的慢时光:打开窗子,坐在藤制吊篮里,微眯双眼,摇呀摇,一条长满箬叶的古道从眼前徐徐铺展。石径小道上,一位孱弱的少年优哉游哉地走在父亲的前头,不时地采摘一片箬叶挥舞着嬉戏……

  少年时代,为了到山外小镇求学,我必须徒步四十多里山路。这条山道林木昌茂,沿途大多路段都长着苍翠葱郁的箬竹。偶尔走过的路人,热了就随手采两片箬叶叠加,折去一头的叶尖做摇扇;走累坐下歇息时,也常常会顺手摘几片宽大的箬叶垫在屁股下遮挡尘土。路途遥遥,村娃们每次背上大包小包,踏上这条“前路漫漫”的山道,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这样,和我一同到镇上读书的几个娃子,陆续打起了退堂鼓。直至有一天,行走在山道上的我成了形单影只的独苗苗。一直祈望我“跳出农门”的父亲,肩负起护航我往返家校的任务。

  我曾一度感激村中伙伴的辍学。要不,勤劳的父亲哪有闲心放下他那永远忙不完的农活来陪送我。往常那书包,那当寄宿生食用一周的米菜,总是叫人越走越沉,直至你肩膀酸疼,两腿颤颤。父亲同行后,我那肩扛手提的活儿都顺理成章地交给了父亲打点。

  父亲不苟言笑,却从来都不会让我觉得缺失温度。一次,行至一段名叫十字坳的山道上,老天忽然变脸,乌云密布,暴雨即将倾盆。这里恰好有个岩穴,可以遮蔽。父亲将我安顿好后,立即到道旁摘箬叶,拔葛藤。他要就地取材,利用这些藤叶编织斗笠。

  雨哗啦啦地下将起来,随之进入岩穴的山蚊骤然增多,嗡嗡直叫,十分猖獗。父亲不时地晃动箬叶,为我驱赶蚊子。为了有效引开我身边的山蚊,父亲特意卷起一个袖子,靠近我坐。果不出其然,不一会儿,他的手臂上就光临了六七只蚊子。这时父亲暗自发力,将黧黑的拳头握紧,让手臂上的肌肉逐渐变得紧实。那些个蚊子,仿佛中了魔咒般,拼命散动翅膀欲逃离夺命,却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扎在父亲手臂里的长嘴,只能罪有应得地坐以待毙。这一幕,看得我惊叹连连。

  雨落在随山风起伏的箬叶上,“沙沙”地响着,父亲两耳不闻穴外事,麻利地编着手中的箬叶斗笠。

  待到斗笠编成,雨已经停歇。但父亲说树梢上依旧会有很多的雨水滴落,我们一人戴上一个斗笠继续出发。与往常略有不同的是,父亲一改往日让我前头走的习惯,他一手扶着肩上的物品,一手拿着一根“探路”的棍棒,敲打山道苇草上的露水。有父亲“领头”开道,我的裤脚就不容易被水珠沾湿了。

  风吹箬叶,时光嘀嗒。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孩子已到了我当年翻山越岭走山道去镇上求学的年龄。我有意为孩子讲述这段往事,,哪知孩子却一点也不领情,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每周往返走的是原始的森林康养步道,是多么地幸福。其间辛酸,不是当事者,又有几人知?然而,世间的许多事情往往这样,同一事情放在不同的时间节点时常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感受。一如,作为“当事者”的我,对往昔那段行走在山间小道上的艰辛时光,如今每每忆及,总是觉得那么的美好。

  年年端午,今又端午,让我感到美中不足,难以释怀的是我的父亲,三年前已离我而去。如今,人在异乡,想起家乡那满径箬叶,我忍不住泪眼婆娑地想起家乡先贤、理学大师杨时的那首《端午日》:忆得亲庭谁共语,应怜游子未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