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斌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回到家里，本来决心在农村大干一番事业，创办一个养猪场之类的实业，但遭到亲朋好友的一致反对。他们认为养猪风险大，远不如跟着我姐夫一家人进城做臭豆腐，挣钱更为容易、稳当。我考虑到眼下缺少起步资金，寸步难行，最终只得听从了他们的劝告。我暗自盘算着，姑且做它几年臭豆腐，等到完成了原始积累，再来一个“战略大转移”。

　　这天，我兴冲冲地搭车进城，找到了姐夫开的臭豆腐店。只见吃臭豆腐的客人络绎不绝，座无虚席，生意果然火爆。姐姐一个人正忙得团团乱转，见了我，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我带进店后面的一间密室里，原来姐夫正躲在里面加工臭豆腐。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他们表示赞同，但要求我千万不能多嘴，对外泄露核心机密，我点头答应了。

　　随后，姐姐出去继续接待客人，姐夫开始手把手地教我整套臭豆腐加工程序。只见他首先拿起一块白豆腐，丢进一个布满污垢的垃圾筐里，然后拿出一个塑料瓶，倒了些粉末撒在上面，说是上色。我一看那瓶子上的标签，居然是硫酸亚铁，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姐夫若无其事地告诉我，经过这样处理的豆腐，颜色非常好看。接着，他又提来一大桶脏水，往里面喷洒了一遍敌敌畏杀死蛆虫。最后，他溜进卫生间，捏了团黑漆漆的东西放进桶里，用一根木棍搅拌了几下，空气里顿时臭气扑鼻，令人窒息。我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胃里翻江倒海，迅速跑进卫生间狂吐不已。

　　呕吐完了，姐夫跑过来安慰我：“刚开始都是一样的，慢慢就习惯了。”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要上医院买点药吃，逃离了臭豆腐店。走在大街上，回头看去，又有一群学生兴高采烈地涌进店里，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一串串臭豆腐，我的心一阵战栗……

　　直到天黑时，我才壮着胆子回到店里，远远地看见店门紧闭，姐姐正蹲在门口痛哭流涕。她告诉我姐夫已被“大盖帽”抓走，臭豆腐店也被有关部门查封了。“哪个天杀的，眼红我们的生意做得好，就暗中举报，有朝一日被我查出来，非扒掉他的皮不可!”姐姐捶胸顿足地诅咒着，发誓立愿。

　　我在心里默默地乞求：“姐姐，请你不要怪我，是你的豆腐做得实在太臭、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