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祥财

　　父亲回家的日子过得真快呀！眼看端午节假期就要过去了。虽然屋外龙舟竞渡的锣鼓声、欢呼声还在响彻天宇，屋内母亲已在准备粽子给父亲带上船了。

　　我的父亲是一名船员，长年走船在外，从我出生到懂事起，很少见到父亲。记得那年端午节父亲难得休假在家，全家好像过年一样，都异常高兴。当然最高兴还是母亲，虽然在整个端午节期间，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几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又到了父亲回船的日子里，母亲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丝毫没有被外面的热闹与喜庆所感染。窗外，龙舟竞渡，锣鼓喧天，此刻在母亲的眼里皆是离别的象征。母亲的眼里开始噙着泪水，她是多么期望端午节能再长一点；龙舟能再迟一点上岸，这样全家相聚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可离别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了，那天一大早，母亲一个人就默默地来到厨房。她这是要为父亲准备新鲜的粽子，她似乎想把对父亲的爱都融化在只只粽子里，好让父亲在离别的日子里可以咀嚼着这份爱去生活和工作，以排遣在茫茫海上的寂寞。

　　做粽子的必备材料是糯米、粽叶和粽绳，早在端午节前母亲就备好了。端午的前几天，母亲就上山采来了粽叶，还到河里采来了粽绳（一种韧性强的苇草植物）。母亲裹粽子时，我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把一张张粽叶冲洗干净，并和粽绳一起浸在清水中，这时母亲已将糯米在清水中浸透淘好，母亲把浸好的糯米和洗好的花生、赤豆放在一起，再加上食用碱搅匀，然后用手拈起两张粽叶，对角摆好，然后用两手一合，卷成一个斗状，上面填上搅匀的伴着花生和赤豆的糯米，右手先把外端的粽叶往里折叠，在上面再盖上一张小粽叶，折好包起来，用粽绳捆好，一个梭角分明、小巧玲珑的粽子就在母亲灵活的手中成形了。

　　不一会儿，母亲已包好了几串粽子，这时候打下手的父亲开始生火，我则忙着数粽子，然后把一串串包好的粽子放进大锅里，这时母亲吩咐父亲加上清水，清水一定要没过粽子，这样粽子才会煮透。加好水，盖上锅盖，开始煮粽子了，不一会儿，锅里开始散发出粽子的清香味。

　　当母亲把一串串煮好的粽子放在桌子上时，满屋子里都弥漫着粽子淡淡清香，尽管在端午节期间我已吃过母亲包的很多粽子，但我觉得母亲那天包的粽子特别得香，挡不住诱惑，忍不住拿起一只热气腾腾的粽子，迫不急待地打开包裹着层层粽叶的粽子，咬上一口，感觉满齿噙香，那透着自然草木清香的粽子，含在嘴上，感到香香的，甜甜的，滑滑的，软软的，十分爽口。母亲在一旁微笑着，默默地看着我，见我吃得有些急，就亲切地说：“慢点，别烫着了，吃完桌上还有呢。”

　　母亲把一串串粽子精心整理好，放进旅行包里，父亲携带着粽子就启程了，那天我和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长乐的营前渡口，母亲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没能忍住，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千叮咛，万嘱咐父亲要注意走船安全，临别时交代父亲，要让船上的船员们都尝尝粽子，记住家乡的味道，直到父亲坐上小船，载着父亲的小船从渡口驶向停靠在马尾江中的轮船，在汽笛声声中，轮船启航，目送父亲的轮船慢慢驶过马尾罗星塔，渐渐消失在茫茫的闽江口。

　　后记：这篇文章是根据我爱人的叙述写成的，是我岳父母以往过端午节时的情景再现，也是对千千万万船员难得回家过节，难舍分别情景的描述，又一年端午节来临了，我写下此文纪念我逝去多年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