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邮箱:mwnews@sina.com
设为首页 点击收藏
您所在的位置: 马尾新闻网 >> 讲文明树新风公益广告 >> 正文

成长手记:从少年之心灵到大人的世界

http://www.mwnews.cn  2013-08-26 09:51:28   来源:凤凰读书    【字号

  摘自:

  《流水不回头》,陈染著,文汇出版社,2010-8

  “我现在的心理状况,和我曾经出版的那些作品已经不尽相同了,我现在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平常,不压迫自己,更不难为别人。其实,这辈子没人能压迫自己,除了自己!但是,回头去看自己以前的那些文字,仍然如遇故人。那些激情与绝望,那些冰冷与热烈,那些傲慢与反骨,那些清冷与孤寂,那些痛苦的幸福以及那些义无反顾的绝然,都是成长时期的人生课题。我想,这些课题应该说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解完。今天,岁月已使我朝着沉着释然、气定神闲的方向大踏步地走近了一些。我要感谢时间,感谢人间所有的温暖,感谢书籍,更要感谢那些精神上曾经的挣扎与苦痛,感谢冷漠、轻视甚至感谢恶毒,它们使我成长,而且继续成长!”

  凤凰网读书频道独家授权连载内容,如无授权,请勿转载。

  所谓成长

  我亲眼目睹自己是如何被现实改造的。

  有时,当我回头阅读自己从前的书时,便惊诧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孩——敏捷、激动、叛逆、忧郁、才思涌动、心高气傲,她与现在的我已是那样的遥远。

  那个女孩是何等幸福啊——她敢孤独无助特立独行,她敢与众不同棱棱角角,她还敢不喜欢钱,敢不要职业,敢要死要活地执著于自己的方式,她居然还敢身体不健康不爱惜自己,敢抑郁厌世,她甚至敢设想自杀一走了之……一株枯草,一片青瓦,一截幽径,一声凄清的吆喝,都使她感怀神伤。

  而现在呢,我已经慢慢地一天又一天地失去了这些权力。

  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

  就说每周上班的路上,原来走在那条喧哗涌动的早晨的街上,在那时的我的视野里仿佛是静寂无人的,能够进入眼帘的都是那些从庸常的平凡的景物人流中“升华”到形而上层面的事物——我看到冷冬里一株沉郁枯索的秃树,四季的轮回更迭命运一般罩在它头上,这株秃树似乎与人、与我就有了某种纠缠不去的关联——冬天来了,它的盛势已去,往日的浓郁茂密以及它那在暖风中目中无人的欢叫声,都已成为回忆,来年的再绿也不再是逝去的那个绿了,一切是那样的无可奈何一逝不返……这时,对于这株皲裂凋败的秃树的一带而过的凝视,便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人生的问题。

  有时,我会看到身边的一辆婴儿车上的小孩儿,豁着牙朝着与他交错而过的另一辆婴儿车上的小孩儿会心地笑,两个小孩都挥动起小手咿咿呀呀叫。两辆车已经交错而过了,他们便都扭过小脑袋相互不舍地张望、伸手,显然他们是格外想发展一下这路遇的友情的,但是年轻的爸爸妈妈却坚毅地把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推走了,其中一个孩子一边哭着一边使劲回身向远去的另一个孩子眺望,大人扭过宝宝的头,说,我们玩去喽。显然,大人们是相互戒备不信任的。我看着这个小孩儿腮边大颗清纯的泪珠和失望的神情,就想起“成长”这个语词,年轻的爸爸妈妈们肯定是“成长”了,可是“成长”意味着什么呢?

  那时候,其实也就是几年前,一点小事我就会想一路,而且是决不用什么自我“提升”或者自我“煽动”的,完全是自然而然的联想。往往是走出去很远,眼睛里依然是那一株处于悲观季节里的秃树,或者是那个小孩子被成年的父母轻易“抹杀”了童贞情谊的悲伤。这种专注而密集的联想往往伴随我整整一路。直到走进单位大楼,遇到迎面而来的打招呼的同事,这种“沉浸”方才忽然中断、猛醒,知道脑子里的线路该切换频道了。那时,我在办公室这一真实的人际空间中,总是呆头呆脑,看不出任何潜藏在人们风平浪静的脸孔之下微妙而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懂得现实的很多问题其实只是人际的问题。所以,我在单位的处境是可以想象的。

  这暂且搁下,还是回到那条喧哗涌动的早晨的街上。现在,我依然在这条街上走,脑子里也依然堆满密集的思维,但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了:到办公室后要做的一二三四五……抽空得去趟医院,药马上吃完了,还是首先得把身体弄好……要和那个谁谁谈一谈,真是太黑暗了,否则怎么生活呢……警告自己,一个人没有足够的钱就不要想“自由”,也不要腰杆挺直地想要“尊严”,没有这个前提而奢望“自由”和“尊严”,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这里的自由和尊严当然是相对而言的)……

  现在,我经常提醒自己的一句话是:生活本身才是最为重要的。这是多么堂而皇之的自我安慰啊!给“苟且”的日子找到一条最结实最合理的依据。细想这句话,“生活”指什么?无非是把日子填满的那些琐事,工作、家务、买菜、烧饭、逛街、看电视、尽家庭角色之义务、保持良好社会关系等等。这些事已经足以把一个人一天的时间占得很满很满,倘若把这些都做好,那么整个人无疑是要被这庞大的现实彻底吞噬掉了。

  总是挣扎着要回到某种状态——从繁忙的生活浮面进入一种“精神深度”。我是那样地怀念过去的那个走在喧哗涌动的早晨的街上旁若无人、浮想联翩、没有现实感的女孩。

  这样一想,焦虑的情绪便覆盖了我的日常生活,这是多么糟糕、多么无奈的局面啊。

  但是,我是知道自己适宜的位置的,也知道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感动于凋败之美 有一天,一个十年未见的旧友忽然来电话,他说,他看到了我在新浪博客上的新照片,他希望把这张相片换掉,换成我二十多岁时“青春靓丽”的照片。他的电话使我想到这个话题。在我的感觉里,青春的美的确是光洁明艳、饱满灿烂、流光溢彩的,哪怕是掺杂了情绪化或者偏执的成分,哪怕青春是愤怒的,是敌意的,它依然是美妙的,令人羡慕的。但,仅仅是羡慕而已。它似一阵清朗而飘忽的风,抚在脸颊上,可一低头就不见了;如一声或清脆或低绵的呼唤,清晰地浮游而来,可一回眸就消散了,不见踪影,脆弱得转瞬即逝。在我的审美感受中还有另外一种体验——不见得“怦然”然而的确“心动”的美,它是成熟的、内敛的甚而是沧桑的、凋败的,她的目光深澈,眼神盛满内容,眉宇间似有一种顾盼在无声倾诉,她的步履沉甸而从容,肌肤也在阅历的磨刀石上打磨过了,她的身上散发着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相混合的奇异味道,散发着由厌倦滋生出来的幸福感,由深刻的孤独演变而来的随和淡定,这综合的味道让人驻足流连,让人久不散去,甚至多年以后,在某一个怀旧伤古的初夏或者暮冬时辰,我们依然会被笼罩在一种莫名的、痛苦的想念中。这样一种由内而散发出来的神韵,便美得令人心痛、令人心碎了!这样的美,美得有“毒”!这样的美,是需要闭着眼睛来看的。如果说,青春的美是用皮肤来表达的,是用来触摸和感知的话;那么,成熟的甚而凋败的美便是从骨头里渗透出来的了,成为一种韵味,让我们感怀,让我们疼痛。除了想念,还是想念。这也是为什么在落花流水般的岁月中,在浮光掠影的日子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依然有人牢记着那一句迷人而伤感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台词:“那时候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华年已逝、青春不再,岁月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孔和内心都雕刻了流过的痕迹。据我(现有的)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的体验,盛开是一种美;凋败更是一种美。而且,在华美与凄美之间,我选择后者。这种倾向由来已久。当然,现实终归是现实,文学是靠不住的。当然,现实终归是现实,在我与我之间,在我与世界之间,我心依旧。 谁掠夺了我们的脸 我所热爱的法兰西女作家尤瑟纳尔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要学会准确估算自己与上帝的距离,是非要到四十岁不可的。我想,理解这句话倒不一定非得四十岁。很多时候,青春,气宇轩昂得如同一尊惊叹号;或者如同烈日下的群马,轰隆隆跑过去,留下一片弥漫而壮烈的硝烟。很多时候,青春,知觉醒着,智慧睡着。四十岁,你刚刚从沸腾喧哗、粗声粗气的青春大道拐向一个略显悄然、低声细语的弯角路上,你内心的“光驱”刚刚被岁月储存了丰沛的内涵。你的前方是万籁沉寂的开阔地,你如一条深潜的鱼在堤岸河水里的清澈中默想一些事情,你的思绪贯穿了你周身所有的脉络,与你的经验浑然一体。此刻,太阳已带着问候滑下屋顶,黄昏在前方依然可以把你照亮,那是你的阅历为你秉烛。你可以听到秋天沉甸甸的小风在你的眼窝或者鼻翼的凹陷处栖息留连,与你亲密地交谈;你的头上是清凉绵软的云,液体一般流动;身旁是渐次变黑的树木,自由地浅吟低唱;昆虫和鸟类们在落叶、枯草以及灌木中自得其乐地啼啭鸣啾…… 安详的大自然的鼾声如同迷人的音响,初始你体味到你曾经过往的喧哗之路,不免显得稚嫩,不免显得浅薄,甚至有点荒唐,那不过是鼻子尖底下的一点繁华景致,那似乎不是目光深处的远方。你忽然觉得你的昨天已经消遁得如此遥远,你忽然发现此刻的你的身上像秋天的空气一般,绚烂与凋敝并存,热烈与淡漠并存,敏觉与木讷并存。你洞悉身前身后浮光掠影的世界的能力,并不妨碍你陷入对于一株年代久远的向日葵的深深怀念。气定神闲,一门了不得的艺术! 40岁,一生中多么奢侈的季节!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40岁生命就已凋零,她依凭短暂易逝的生物本能活着,年轻是她唯一的通行证,她在浮华中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就像昙花无法不让自己成为昙花那样,顾不上在自己的土壤中储备一些可供日后盛开的养分,当她红颜褪尽、香消玉殒之时,时光轻而易举就把她从人们的视线中掠走了,成为一株被人遗忘的干枝败叶;另一种人,40岁生命刚刚开始,她埋葬并穿越了青春期特有的晦涩哲学的泥泞之路,再一次出生了,她脸孔上岁月的风尘怎么也抵挡不住由她的内心和智慧滋养出来的坦然的光辉,那光辉是一种言辞,透露着你的内容,如同秋天的大地丰沃富饶、层林尽染,如同一个庞大的国家坦荡和岿然,就像苍老睿智、意蕴悠远、既凄凉又温暖的尤瑟纳尔的脸,穿越穹隆和浮云,穿越历史和光阴,永远地向我们走来,击中我们年轻的心!她从不曾在光中衰老,她只曾在光中死去,她死去得像睡着一样,那颗沉思疲倦的心脏仿佛只是小憩片刻就会重新年轻地搏动起来…… 一个叫做阿特伍德的作家曾说,请问是谁挡住了风?我不禁自语,请问是谁掠夺了我们的脸?

  与另一个自己相遇 通常时候,一杯清茶,一段白天的独处的寂寞时光,或者入睡前一段铅华洗尽的夜晚,窗外是早春或者暮秋细密的凉凉的风,CD机里响着绵绵长长的带着苦涩又显得疲倦伤感的音乐,它就走来了,它那样真切地走近我,靠近我柔软的心,伫立下来,然后,我们相视而坐,细语般交谈。然后,我们会被一阵现实的喧哗所打断。譬如有人敲门,或者只是一阵急迫的电话铃声,它忽然就匆匆离去,头也不回一下就离开我。它是那样的脆弱与虚幻,那样地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我必须在现实的嘈杂中努力挣扎着进入一种“深度”,才可以打开生活之外的另一扇窗,保存它,保存住我的另外一种生活,才不至于被广阔而强大的现实洪流所完全地湮没。感谢上帝,让我享有这种短暂而神秘的只在内部发生的生活,而更多的人群,早已在尘世粗砺的摩擦中退化或者断绝了这种“信息”,他们的全部激情似乎只是在人群之中拼杀,完全忘记了还有另一扇窗通向自己,与另一个自己相遇。更多的人死于欲望。也依然有人迷恋心碎,哪怕只是一瞬间。 半个自己 在某个单位或者某个社会群落中,一个人倘若不能够经常地迎合别人,别人就会转回头送还给你一堵石头砌成的墙壁。渐渐,这样的“别人”多起来,你身边的墙壁自然而然就会四处而起,八方林立,你就会觉得生活的窗口处处向你关闭,方便与通融之门的把手被握在各种各样的“别人”手中,你寸步难行。你甚至开始怀疑你自己。你还看到,很多时候,人群判定一匹马的价值,并不是依据它的矫健和力量,而是依据它的鞍具是否漂亮、贵重;判定一阵春风是否和煦,并不是用肌肤本身感受它的温馨和舒展,而是去用耳朵倾听风铃是否清脆和亮丽;作为精神食粮的一本书的分量,却被放在称量饼干几斤几两的天平上来计算;而一个丰富、复杂的活生生的个人,则更是……似乎一切都是依据事物本质之外的表象来衡量。既然如此,聪明的马就不必再去忙着奔跑,有悟性的风首先考虑的是要在自己的颈项上佩戴许许多多的铃铛…… 这时,你发现你的双脚需要的不仅仅是鞋子,鞋子下边还需要有道路,这道路自然不能是那种拧着劲儿的绊人脚步的绳索,而是那种势如破竹、水一样通畅的“出路”。你需要出路,就如同音乐需要耳朵,绘画需要目光,如同氧气需要肺,佳肴需要胃。慢慢你发现,人群实在“危险”,你必须舍弃一半本真的自己,把这半张脸孔化装成毫无个人特征的众人皆同的模样,半边身体的骨骼也必须是圆润的,以换取各种各样的“别人”在各种各样的路口的通行证。你必须学会与他人“处于危险的一致”。能够生存下去,正是在于你无时无刻地脚踏这种危险而平庸的基石之上。这也正是克尔凯郭尔以抗拒和否定的态度所指出的“群众的时代”、“个人不能救助的时代”。你其实只有半条命!因为,你若是想保存整个生命的完整,你便会无生路可行,你就会失去全部生命。许多年来,我始终在自己的身体里,为保存半条生命还是失去全部生命,进行着无声的选择。这一场看不见的较量从未离开过我。我无法彻底“这样”或者彻底“那样”。最终的答案是无疑的:我只有半条命,我只能拥有半个自己,只要还想活下去的话。我作为半个人而存在着,她像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冷静而痛惜地看着被割舍、牺牲出去的另一半,如同看着另外一个人。她们就像合租在一套住宅里的漠然的邻居一般彼此无关,同时居住在我的体内。属于我自己的这一半,尽管她有更多的时间独处一室,显得冷落寂寞,但她忠于了自己,顺从着自己的精神,因而她是充满趣味的,内心充盈的;而被贡献出去的那一半,每日混杂在热热闹闹的现实生活里,接受着别人不断地抛掷给她的许许多多应接不暇的貌似真实的虚伪,她不得不给自己的思想和本意戴上面具,甚至是镣铐,像每天消化食物那样消化掉那些真实的虚伪,所以她依然是孤独的。 我和另一个我在日常生活中,我心里经常被一些复杂而莫名的感受填得满满的,以至于身处任何一种周遭环境之中都感到有点不吻合,都不能完全落到点上,无法完全进入状态,有些茫然若失,似乎心在别处,在某个“远方”。读书、看电视、吃饭或者做家务也显得神思恍惚,甚至有时候家里来亲戚与母亲聚会,我竟会找理由一个人跑到街上去买东西,胡思乱想瞎走半天才回来。许多年后,我才发现,原来是身上随时并存着的“另一个我”在作怪。晚上,聚会散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似乎才踏实下来,两个我仿佛都落到某个位置上。邻居家电视的热闹之声从我微掩的窗缝钻进来——这种远处的喧哗与近旁的静寂,总是对我构成一种复杂而且难言的心理状态。记得小时候看电影《红楼梦》,春风得意的贾宝玉正在锣鼓喧天、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之中举办着婚庆大典的时候,镜头忽然一转,落到凄凉的秋雨中黯然而萧瑟的潇湘馆,纤瘦荏弱的林黛玉病卧于床榻之上,疾恨交加,病体难支,她内心的感受自不待言。记得小时候,这一段看得我潸然泪下。今天再看,虽然这个镜头古典得令现代人所不齿,但远处的喧哗与身旁的寂然这一掀动内心复杂感受的意境,依然终生难忘。我想,这就是一种与灵魂有关的内心活动吧,一种由我和另一个隐蔽的我共同参与的状态。我的情形不知为何有时就处于这样一种对一个莫名的“远方”的思虑之中。但是,倘若我已置身于上述所谓的“远方”了呢?那么,我依然会继续思虑“远方”。比如,平时,思念的人终于遥远地来到身旁,我有时候却不知说什么,依然愿意沉浸在思念之中,仿佛近在咫尺的切肤的存在,并无法消释内心深处的思念。这一活灵活现的人的直观性似乎与自己灵魂深处那种隐性的东西,无法同时在此刻得以实现,对这个人由于距离而产生的深深的思念并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在场而消失。它们似乎是在两股道上——一种情形是在可见可感的平面上完成,另一种情形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心底里涌动。于是,我会说:“我想你。” 答:“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我说:“那不一样。我依然想你。” 仿佛被思念者是两个,一个在场;另一个避匿在很深的“远方”。其实,真正的原因也许在于,我并存着另一个隐蔽的我,一个我在他面前,有着真实的躯体和感觉;而另一个我,在一定距离之外的隐蔽处,现实的手怎么也无法抵达。再比如,很多年之前有一年,我终于抵达了渴望已久的温暖的友人身边,我的指尖、眼孔、额头和耳朵到处是友人缠绕相连的情谊。然而,我却经常站立在窗口,惆怅地眺望远处阴霾的天空、红瓦顶以及大片无人的草坪,如同一片断梗飘蓬的孤叶,满腹心事。我已经到达了思念的“远方”,却依然深深思念着“远方”,整个欧洲低垂的绵绵雨雾仿佛都浸满我的双眼。这里,仿佛此“远方”与彼“远方”不是一回事。或者,我仿佛同时是两个我。一个我,包裹在友人感性的温馨之中;另一个我,有时候宁愿关上自己的房门,独自沉浸在由假想的距离造成的思念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