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彬

　　有句话曾经很流行：“做官要学曾国藩，经商要学胡雪岩”。那么学曾国藩什么呢?郦波副教授在《曾国藩家训》一书中说：“很多人以为他有左右逢源的为官技巧，其实曾国藩自己总结就一条，只有一个字：‘穷’。”

　　曾国藩在给九弟曾国荃的家书中说“予自三十岁以来，即以做官发财为耻，以宦囊积金遗子孙为可羞可恨。故私心立誓，总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章明鉴临，予不念言。”(曾国藩全集·家书)

　　意思是说，我以当官发财为耻，以当官贫穷为荣。我将来留给子孙的遗产中，要是有我做官挣来的钱，我都死不瞑目。你看着办吧。曾国藩是这样说的，究竟是如何做的呢?曾国藩死后，所有遗产都留给了两个儿子，也就是曾纪泽和曾纪鸿两兄弟。这两兄弟在父亲曾国藩的教育下，也都是极其勤俭节约的人。曾纪泽在任驻英法外交官的时候，所有的薪俸都贴到外交使馆和外交事务中去了，而自己一直过着很俭朴的生活。他的弟弟曾纪鸿也是这样，在北京做一个低级官吏，工资甚至不能养家糊口，以至于生活非常拮据。有一次，曾纪鸿生了一场大病，看了病之后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想向哥哥要一点吧，想想算了，一来哥哥在国外，二来哥哥家也家无余财，恐怕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要知道，此时曾国藩才去世没有多久，如果留下了很多遗产，也不会困顿至此吧。后来，还是左宗棠听说了这个情况，感动得热泪盈眶，说曾国藩教子有方，两个儿子虽然是名门之后，在官场上却是如此清廉，最后，左宗棠慷慨解囊，为曾纪鸿雪中送炭。曾纪泽得知后，还特意为此写信向左宗棠表示了感谢。

　　那么，曾国藩为什么看重这个“穷”字呢?甚至还把它当成是做官的根本之道?总结曾国藩一生来看，他之所以这么看重这个“穷”字，总的来说有三条原因：第一，在官场上，“穷”是保身之道。要知道曾国藩是汉人，他当的却是满清的官儿。在整个清代，朝廷对汉人为官是非常小心的。不是说不让汉人当官，而是特别注意不让汉人当高官，当有实权的官，当能掌兵权的官。这一点，曾国藩恰好首当其冲;曾国藩看重“穷”字的第二个原因是不论是不是在官场，“穷”都是“善身”之道。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对男人来说，最危险的两样东西，就是金钱与权力。所谓名利场，只要涉及钱与权的交易，场场都是惊心动魄的危局。所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但凡把钱看得重于一切的人，他个人品质一定有问题。对于这一点，曾国藩在对孩子的教育中尤其重视。咸丰六年，曾国藩专门给九岁的小儿子曾纪鸿写了封信，其中“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这句话在当时就成为治家名言。曾国藩看重“穷”字的第三个原因，则是出于他个人的信仰所在，所谓“仁爱忠恕、礼义廉耻”这种儒家信念，也让他立志要做个清廉的好官。曾国藩的小女儿崇德老人曾纪芬曾经回忆说，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上，李鸿章以淮军首领和曾国藩弟子的身份请曾家女眷吃饭。这时曾国藩还有最小的两个女儿没出嫁，曾家姊妹二人，仅有一条绸缎做的裤子，两个相争，以至于哭泣。曾国藩知道后安慰小女儿曾纪芬说：“明年若续总督，必为添制绸裤一条。”就是说明年我要是还在总督任上，就为你专门做一条绸缎的裤子。女儿听了这话，立刻破涕为笑。

　　曾国藩一生守住一个“穷”字，并以此来教育自己的孩子和家人，虽然有官场哲学明哲保身的需要，但更主要原因应该是他自身的道德情操决定的。他在两江总督任上去世之后，曾国藩家从金陵两江总督府里搬回湖南老家的遗物，基本上都是书。这也算是一种盖棺定论吧，可知曾国藩安贫乐道，一生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