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

　　“自强”二字，在近代中国具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这是19世纪中叶之后兴起的中国近代化运动的重要目标，也正因为如此，那场被后世概括为洋务运动的近代化改革，也被称作自强运动。

　　洋务运动追求自强的最直接着眼点，实际上在于海防，更具体的层面则是近代化的海军。因为19世纪两次鸦片战争的打击，外敌均来自于海上，中国传统的海上力量明显不足以抵御外侮，如何加强和巩固海防，使得中国不再遭受来自于海上的入侵，就成为当时国家自强最急需解决的问题。获取先进的舰船装备，建设西方式的海军，在当时被普遍视作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中国发展近代化海军的努力，初期步履蹒跚，经历了诸多挫折和反复。直到1866年6月25日，闽浙总督左宗棠上奏清廷，提出了引进西方技术，在福州马尾设厂造船的宏伟设想，计划以此作为装备建设基础来发展近代海军，从而“防海之害，而取其利”。7月14日，清政府对左宗棠的上奏作出积极回复，赞扬该方案是“当今应办急务”，予以批准实施，同时评价“中国自强之道，全在振奋精神，破除耳目近习，讲求利用实际”，言下之意，将左宗棠创办的设厂造船事业，放置到了“中国自强之道”的历史高度。

　　这一评价作出后，立即引起了另一位洋务重臣曾国藩的注意，随后产生了一番争创“中国自强之道”的竞赛。

　　实际上早在左宗棠奏请设厂造船之前，曾国藩治下的两江地方已于1864年设想及此。1865年，经上海道丁日昌等官员推动，江南制造局开创，其最初的目标实际重点就在于营造蒸汽动力军舰，即“设厂造船”。然而江南制造局开创后，由于地处上海虹口，场地狭窄，再加之江苏巡抚李鸿章对自造舰船缺乏足够兴趣，造船一事就被搁置，致使原本最早创议的两江，最终落在闽浙之后。

　　不甘心坐视落后，曾国藩在1866年末就援引左宗棠创建船政的例子，筹措经费，推动江南制造局开创舰船建造。1867年，借着江南制造局从上海虹口迁址城南高昌庙的机会，在江南制造局内增设了名为轮船厂的部门，并且立刻开始了轮船的建造，江南造船的历史从此发端。

　　在并不特别考虑舰材质量、舰型新旧，而只求“速造”“第一”的政策指引下，江南制造局的轮船厂于1868年建成了松木舰体、明轮船型的中国第一艘蒸汽动力军舰“恬吉”，领先于船政。当年，曾国藩上奏清廷，汇报江南增设造船事业，以及已经造出了军舰等情况，奏折里附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中国自强之道，或基于此”，与船政造船争夺“中国自强之道”荣誉的竞赛之意跃然纸上。

　　1869年，江南造船造成暗轮军舰“操江”，船政建成暗轮军舰“万年清”，中国自造军舰事业开始全面起步。这一年，原闽浙总督马新贻任职两江总督，闽浙、两江的背景，使得马新贻在对两江、闽浙的自强成就评价时，更多了一番公允、调和之意：

　　“山起于一篑，导江始于滥觞，外国之挟其所有以逞骄于我者，其气必骤然为之一阻！中国之歉于所无以见绌于彼者，其气已隐然为之一伸！嗣后闽省等处轮船次第造齐，荟成巨观，益加扩充，终必有折冲于无形，御侮于不言之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