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在平原的缘故，并不习惯登山。少时也曾走进密林，但凝望着一条条不知终点的幽深山路，便常常心头发紧产生一股莫名的恐惧。

　　对于山路的恐惧甚至延伸到景区的山路。十几年前初到福州工作不久，便在朋友的带领下登上了鼓山。人流如织的登山路自然不在话下，但涌泉寺内去往“喝水岩”的路便不敢走远。主要是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这路通向何处。看着幽深盘旋、散布青苔的山路，我毅然回头。

　　近日周末，架不住老冯、老吴等几个朋友的鼓动，便一时兴起随大家登上了马尾龙门村后山。经龙门村委会一直向后山走，过一小山岗，再钻隧道通过机场高速公路，就一直登上了村后谁也说不准名的大山。山路并不难走，凡遇陡峭处，都被前人或依山凿出石阶，或沿山坡砌起石条。有些人图省事，在巨大圆滑的山石上精心堆上一撮撮水泥权当台阶，倒也简便实用。只是一路既不见村落农田也不见经济林木，真不知是什么人修的路，更不知山路通向哪里。

　　常登山锻炼的阿彪前面带路走的还算轻松。生在闽北山区的老吴精瘦干练怎么吃都不胖，据说小时候还经常上山砍柴，登斯小山自不在话下，一路走一路话几乎没停。老冯虽在东北平原长大，但自己介绍说小时候愣是在雪地里撵死过兔子，山也登得轻松并与老吴成为互侃的对手……

　　我走在最后，一路走一路冒汗，望着灰蒙蒙的远山和光秃秃的山路，内心不停地揣摩这山路到底能通到哪里。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突遇一占地十几亩的大型建筑群如海市蜃楼般出现在深山密林中。一座需仰视的飞檐大殿、一排精致的木质厢房、一条曲折迂回的廊道……朋友介绍说这是“般若庵”建于明代崇祯年间，距今已有三百七十多年的历史，现在正在扩建。想在这高山深处，能如此修路建房大兴土木，不是虔诚的信仰力量真是很难成行。

　　在“般若庵”廊道休息时看到同行朋友小姚一路手机拍的照片，不禁讶然，这是我们走过的路吗?滴翠般的蓝天透过一棵棵树干挥洒着清爽，温暖的阳光透过叶隙斑驳地落在清幽的山路上，如黛远山层层叠叠昭示着居高临下的宽阔视角……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的愧疚，由于对山路的恐惧影响了心态，沿途的美景在我看来只是重叠反复的草木，以及看不出多远就不知拐向哪里的没有尽头的山路。心态的改变影响了欣赏美的眼光和对好坏的判断。仔细想想其实担心路本身就是多余，世界上不存在没目的地的路，哪怕是山路。选错路，达到路的目的地;选对路，达到你的目的地。而且从某种角度上说，世界上的路也都是相通的。

　　调整好心态，便重新上路，并不时掏出手机拍几张图片，感觉沿途景色美轮美奂，山路也不像先前那样险峻幽暗了。

　　转过山梁，忽遇处处摩崖石刻，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留念。再往前行，竟见“喝水岩”!

　　原来我们已经进入涌泉寺，并且是从十几年前我放弃的那条不知通向何处、幽深盘旋、散布青苔的山路的另一端。

　　于千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