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键 摄

　　○林键

　　近代马尾街里坊间的人文活动中最生动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商业活动和宗教活动。商业活动为人们提供了充裕的物质基础，透过这种人文活动，我们大致可以了解马尾街居民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意识。

　　“金聚山，银成泰”

　　清同治五年(1866)船政创办于马尾。马尾人口急剧增加强劲地拉动了马尾地区的消费经济。于是，马尾的经济从农业、渔业为主的小农经济迅速向以工业、商业为主的资本主义经济转型发展。进入民国纪元，马尾街的经济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经济生态体系。此时马尾街虽小，却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号，为马尾人提供丰富的日需。

　　民国初年马尾街流传一句俗语：“金聚山，银成泰”。这意思是说马尾街“聚山”和“成泰”两家商号生意兴隆富甲一方。大约同治九年(1870)故道尾王发惠创设“聚山”水菜行。该商行专门为停泊于马尾港的轮船提供补给，如：烟煤燃料、大米、蔬菜、荷兰水(汽水)等等。以后该行扩大生意，开始经营当铺、钱庄。根据王氏后裔王克瑞先生回忆，鼎盛时期聚山收支是用麻袋装银元过磅或用斗计量。王氏家族亦非常注重教育，多将后裔送入船政学堂就读，培育好几位海军将领。即便不入行伍，王氏后裔有的也成为优雅的儒商。前述“成泰”商行由王春山创设。20世纪20年代成泰商行满载货品的三艘商船在山东近海遇风暴倾覆以致破产。王氏后裔遂将成泰埕二进整落房屋卖给海军参军中将林元铨。

　　“世利”商号的传奇色彩

　　在商号林立的马尾街里，有一个商号虽然不是经营大买卖，但却具有传奇色彩。这就是福清高氏创立的“世利”。清同治年间，福清高氏赴马尾经营花生蚕豆生意。他的小摊常年摆设于船政衙门附近。他经营态度好赢得社会信誉，甚至连船政大臣沈葆桢都是他的顾客。高氏后来逐渐开店取名“世利”，开始以作坊形式规模生产食品。高氏掌握了一整套独特制作工艺，咸酥适宜，风味一绝。并且所卖花生每颗有三粒果仁。“世利”的名声由此在船政工人中传开了。凡是军商船只在马尾停泊，船员必到“世利”购买食品。于是“世利花生”的名声更是随着南来北往的海员传到全国各要港。对于旅居东南亚的马尾籍华侨来说，世利花生是家乡的味道。

　　马尾街的客栈经济

　　客栈经济算是马尾街一大产业。在马尾街客栈商号有：官道头“潮江楼”、“莲江楼”、“华南栈”、故道尾“永安居”、“庆澜亭”、“隆兴栈”(后改为教堂——马江堂)等。马尾旅社中最大最高级的属“潮江楼”，为马尾街人周用标(1880—1953)所开。该楼集旅社和酒楼于一体，闻名远近。笔者认为马尾镇客栈经济的繁荣与马尾港特殊的地理环境的关系密不可分。从马尾港内部地理环境来看：马尾港是三江汇合处是水路交通枢纽。从外部地理环境来看：马尾港位于大港口香港与上海航海路线中点，且东临台湾岛。这使马尾港成为大港口之间航运路线上重要的能源补给站。因此马尾镇的客栈生意比较红火。客栈经济的兴盛，更带动了餐饮业等其他消费经济的发展。

　　除上述之外，马尾还有各种知名商行。它们有：“织云”等布行(货源多来自上海)、“太丰”等米行、“宝枝”等京果行、“生利”等酱园店、“龙记”等苏广店(百货)、“团兴轩”剃头店、“鹤鸣轩”剃头店、“启明”等照相馆。马尾人有句顺口溜说“世利花生、潮来炒米”来形容两家小吃在马尾街风靡一时。马尾烟酒商号以莆田人开办的“万源”烟店最出名。其烟丝货源来自福建沙县。医药业著名商号有：“寿德康”、“仁济”、“庆春林”等中西药店。还有每天早晨市亭的肉桌、鱼摊。其余就是随叫随卖的流动小商贩，如：卖麦芽糖、蜂蜜、卖冰糖山楂余甘、祈铂祭衣、收元宝灰等等。

　　旧街商号名极具古典浪漫主义色彩

　　从清同治年间开始到民国期间，马尾街各商行有兴有衰。其总数远不止前文所录。前文所录商号基本都是在30——40年代尚存的商号。这些商号体现了这时期马尾街商业活动的特征：第一，商号名称极具中国古典浪漫主义色彩，如“织云”(取“织就天孙锦，云裁隐士衫”之意)、“鹤鸣”、“仁济”、“庆春林”等等。这种商号名称正是马尾街人群文化意识(社会心理)的折射。折射出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审美观的认同和继承程度。这说明当时马尾街受西风影响，但中国传统文化意识却是深入人心。这比一些地方满街都是连洋人都看不懂的假洋商号显得有文化。第二，马尾街的商业经济活动不是独立的。它不但与福建船政紧密联系，也与周边大城市、乡村保持着紧密联系。这使得当时的马尾街既具有外来大城市时尚风潮，又具有传统农业文明的潜意识。

　　笔者认为，20世纪20至30年代马尾镇工商业较为繁荣的社会现象正是与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快速发展时期相互吻合的。进入民国纪元以后，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得到快速发展的主要因素在于：第一，中国辛亥革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以新的推动力。民国初年，在中国资产阶级和广大民众中形成了比较广泛的“振兴实业”思潮。振兴实业、实业救国、实业建国等口号成为资产阶级和广大民众的迫切要求。第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致使西方帝国主义无暇顾及经营中国的经济市场，反而需要中国提供战备物资(尤其是面粉与纺织品)。这些都为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创造了良机。马尾街是20世纪初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快速发展时期的实物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