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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籽的萝卜

http://www.mwnews.cn  2014-07-31 09:08:31   来源:马尾新闻网    【字号

  ○赵文虎

  我二十岁那年,大学毕业后费了很大的劲找了一份工作,一年后被单位劝退了。其实我工作一直很敬业很卖力,现在想来当时只是缺少社会经验而已。

  当我背着行李灰溜溜地回到父母身边时,我的心情糟糕到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我们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世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很多竿子能拨拉着的都和“官”字搭不上一点边儿,也就是说我们家没有一点儿社会背景。当时的情境对我来说是天塌了,彻彻底底地塌了。

  我开始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晚上倒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早上迟迟不愿意起,因此很多早餐也就被我省略掉了。一天里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躺在炕上,阴着脸,任凭谁来劝说,我都一概不搭理。父亲整天唉声叹气,母亲整日哭天抹泪。

  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又是特别晚,看到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地里干活儿,而是坐在我的枕边,一口接一口地抽他的旱烟袋。见我醒来,又狠劲吸了几口,然后在炕沿上磕掉烟灰,一边往腰里别烟袋一边对我说:“起来,和我去菜地走走。”话虽不多,但好像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一般,令我不得不从。我懒懒地爬起来,胡乱地吃了一口饭,松松垮垮地跟在父亲后面往菜地走。阳光很明媚,几只燕子正在忙着教刚出窝的燕雏学飞行,田里的禾苗长得壮壮的,正在拔节……但欢乐的只是它们,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离村子三五里是我们家的菜地,为了多挣几个钱供我上大学,父亲就把一块承包田改成了菜地。但俗话说:“一亩园十亩田”,父、母亲为此把所有的农闲时间都搭在了这几亩菜地里,过早地累弯了腰。看着走在我前头的父亲微微驼下去的脊梁,霜染似的头发,被汗水斑驳了的衣服,我的鼻子酸酸的。

  其实园子里的菜已经被卖掉大半,活计不是太多。父亲把我领到一畦水萝卜跟前,说今天的主要活计是繁殖萝卜种子。只见父亲为我做示范:拔出来一根萝卜,擗掉所有的缨子,再把萝卜根部掰掉一段,然后再栽在地里。我惊问其故,父亲说:“萝卜不经过这番磕打,是不会结籽的。”我蓦然惊呆了,“不经过磕打,是不会结籽的。”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猛然觉得一股豪气从脚底升起,我的身体也仿佛久旱的禾苗忽然得到甘霖一般挺直了许多。

  当天下午我就收拾好了行李,在父、母亲期盼的眼神中,又踏上了外出闯荡的路。

  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了让自己混出点模样,我捡过废品,去工地扛过沙子,背过水泥,刮过大白。再苦再累我都咬牙挺住,因为我知道:萝卜不经过磕打,是不会结籽的,再多的磨难对我来说都是财富,都是我人生的必修课。

  现在的我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有了固定的收入,但我始终牢记父亲说的那句话:

  “萝卜不经过磕打,是不会结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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