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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又沧桑 朴素亦繁华

http://www.mwnews.cn  2013-03-21 11:18:27   来源:海峡时报    【字号

  朱天心 台湾著名作家,祖籍山东临朐,出身文学世家,一九五八年三月生于高雄凤山,台湾大学历史系毕业。

  十七岁即凭《击壤歌》扬名台湾,曾多次荣获时报文学奖及联合报小说奖。本文为自序(节选),标题为编者所加。

  简单说,这是一本反映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台湾某个精神/社会风貌的书。

  写作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以自传体、因此无一字虚构的心情下笔。

  我是典型的外省人第二代,在台湾意即一九四九父亲随国民党政府来台,在台湾娶本地女子的第二代小孩,我十五岁之前出生、成长在眷村(国民党中下级军人的独立封闭社区,如军区大院),中国大陆是我们最大的乡愁(不知下落的爷爷奶奶还在人世否?),从小受的党国教育和冷战时期国共对峙的局面,强化了我们得与之誓不两立,但另一端的熟悉浸淫热爱中国的文化历史(文化中国),总总构成我们被拉扯扭折的处境。

  敏锐的读者或会立即发觉,七○年代(更精确的说,书中所描述的高中三年是七三至七六,“文革”的末三年)的台湾小孩,他的世界图像是残缺的,只有欧美,没有第三世界、中国、苏联,可能与当时中国孩子的世界图像正相反,却又吊诡地与当下的中国大陆又合拍——我们一代人再再被告知教育提醒中国近现代国族所受的屈辱,以致眼里不论出于艳羡学习或仇恨怨憎,都只有强国强权的存在。

  当时十六七岁的我,并不感受到时代的风起云涌,我念的是全台湾升学率最高(我始终不愿说是最好)的北一女中,认识了一堆至今仍联系来往的好朋友,我们想办法逃学四处游荡,遂行自己的小小叛逆(逃学为了读更多书,教科书之外的文史书,看电影,坐火车出城看世界有多大)……,是这样“大观园”的日子,让我连到毕业得离开仍恋恋不舍,想用笔,记下当时的风日,当时的亲爱友人,当时的每一丝情牵,见证曾有那么一群人是这样活过的。

  心并不大(从未妄想记录下一个时代的风貌庶民史什么的),但那不肯放过眼下身畔一点点人和事的执拗劲儿,如今看来出土化石似的,倒也极其真实的反映了一代之人年轻时的心志活动。

  《击壤歌》出版第一年便再版十余次,我猜有不少是误读的,把它当作如何考上台大的教战手册,更不少人以此励志要考上北一女。多年后,我在一些公开场合,仍会遇到一些年轻孩子,拿着一看就是三十年前旧书的《击壤歌》要我替他们的父母签名。

  我从不敢问,那你们看吗?我毫无把握这些比我世故虚无、比我们资讯充沛,比我们消费娱乐多样的下一代下下代,他们怎么看待《击壤歌》中那单纯坚定的心志和对世界浪漫纯真美好的想望?无论是台湾或中国大陆的读者,尤其此中满溢的激情一定好叫人不安吧,但,有机会能面对聆听彼此真实的误解,才是和解的开始吧。

  持平的想,两岸在面对近现代的国族屈辱挫败和强国强权的现代化压力下,尝试走了两条不同的路,其中有斩获,有挫败,有光荣,有不堪,有困惑,有猜惧……,跌跌撞撞彷徨向前,终归有朝一日走到比较愿意了解彼此的局面和时刻,若此书可以提供想知道我们台湾那些年的一个切入口,是我认为三十年后在中国大陆重新出版的最大意义了。

  朱天心

  二○○九年十二月十六日,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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