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林颖 实习生 陈文君

　　绿水青山的马尾君山脚下，君竹村世代居住着任氏族人。背山靠水，君竹村的男人们成为了福建船政的第一代水兵，从1867年至今的148年间，任氏一族共出了1200多名海军，众多将士和水兵分别在中法马江海战、甲午海战、抗日战争中为国捐躯，因此在中国海军史上有着“无任不成舰”的说法。

　　6月30日，记者走进位于104国道旁君竹村任氏宗祠，听老人讲这个百年宗祠里关于任氏海军“天下为公”的故事。

　　族人省吃俭用报考船政学堂

　　69岁的任泉是君竹村的老主任，他的曾祖父是清朝的水手，祖父是清朝的炮手，父亲任守启曾是国民党海军少将。说起任氏家族的故事，老主任的脑子满是记忆和故事。

　　任家水兵们的祖先是一对兄弟——哥哥任献文、弟弟任文明。南宋时期，战乱不断，兄弟俩从湖南岳州洞庭旁的君山迁到福州马尾。“兄弟俩觉得这里山清水秀，与老家君山很像，所以把老家君山作为新迁地的名称，‘君竹’的村名也由此而来。”

　　百年间，家族日渐庞大，但日子却依旧过得清贫。“当时族人大部分居住在山上，现在104国道亭江方向这一带都是一片汪洋，族人大多以种地瓜为生。但也因为面对闽江，村子里的男人们没有一个不是‘水中蛟龙’。”福建船政建立之初，村子里有男子报考当水兵。渐渐的，他们发现当水兵比种田收入高，“每个月他们都会领到10块大洋，这是非常可观的数目，当时只要家中有一个水兵就能养活一家子人。”

　　在船政发展时期，不少任氏族人还攒钱送孩子到船政学堂念书，因为他们认定从船政学堂毕业后可以光宗耀祖也可以荣华富贵。旧式军舰上的水兵除了练营毕业生外，还需要募兵，因此舰长可以在兵源不足的情况下招募水勇，“民国时有个练营教官叫任守义，他给族人们提供很多机会。”从清朝到民国一直到解放后，君竹人家一直源源不断有人当水兵，而中国近代每一场抗击外国侵略者的海战和每一场抗击外海保卫祖国的战斗中，都有“任家兵”参战。

　　任氏族人奉行“五知”和“天下为公”

　　在任氏宗祠里，悬挂着“五知堂”牌匾。据说，宋朝时，宋真宗赐“五知堂”给任氏，“五知”即“知恩、知命、知道、知足、知性”。“我们小时候父辈经常会教这五个‘知’，以教导后代如何做人，这也是‘任家兵’为何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原因。这‘五知’也一直被后代奉为家训。”

　　69岁的任泉说，父亲曾是国民党海军少将，参加过抗日战争。“我对父亲几乎没有印象，更多的事是听母亲讲，父亲17岁时考取了黄埔军校，毕业后便是连级干部。”1949年初，解放前夕的中国动荡不安，当时任守启把同在北京的妻子和两个幼小的孩子托人送到了上海，相约等部队撤退到上海时一家人一同去台湾。然而，等待了三个月，带着孩子的妻子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女人一咬牙把仅剩的一枚金戒指典当，换了钱带孩子回到马尾。前脚刚走，第二天任守启抵达上海，这一次没有告别的离别，相隔近40年才一家团聚。“拄着拐杖的父亲回来时已经年届68岁，望着白发苍苍的发妻，战争中都很少流过眼泪的他与妻子相拥而泣。”任泉说，父亲不在家的40年里，母亲时常会讲父亲在抗战时的骁勇，提醒儿子们不要忘记族人血脉里流淌着那股英勇。

　　84岁的任义源告诉记者，“任家军”骁勇善战。在抗战中任家男儿牺牲的有9位。“江阴海空战中，任积兴战前被派往宁海舰，战斗中，他同在甲午海战中壮烈殉国的父辈一样，为抗击日寇对华夏大地的侵略，血洒战场，牺牲时年仅27岁。抗战中，中国海军组织了布雷队，开展海军布雷游击战，通过在江中布雷炸掉日寇军舰，消灭日军有生力量，阻止日寇侵略铁蹄。“其中我们任家的任守辉、任礼壮、任灯灿、任礼遵都在布雷中壮烈牺牲，平均年龄仅25岁。

　　“我们任家虽然出水兵多，但也出了一些海军军官，其中‘建康’舰舰长任光宇还因曾护送孙中山先生从上海到广东有功，后来孙中山亲属‘天下为公’四字横幅相赠。这面横幅也曾挂在我们的祠堂内，激励后世子孙要保家卫国。但因为文革的破坏，这块横幅如今已经找不到了。”